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前一天,我突然知道了老公要去见他前女友的消息:“她病得很重!”
我皱起眉头:“所以,这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他抬起头,咧着嘴巴笑了,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,笑嘻嘻的说:“我想去看她笑话。”
“你陪我一起去,穿漂亮点。”
1和周方然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前一天,我突然从他的小秘书嘴里知道了他要去见前女友的消息。
公司的茶水间是聊八卦的好地方,关于老板那些津津乐道的丑闻,总是会在这样隐蔽的角落里滋长。
我真的很庆幸我办公室的饮水机坏了,要不然我也听不到如此劲爆的消息。
压抑着兴奋的窃窃私语声从我面前的玻璃门缝中流出。
“你知道吗?
周总推掉了明天很重要的会议,要去医院见沈嘉艺啊!”
“我嗑的CP终于发糖了!
秦小舟小三上位真是活该,快点把周总还给沈嘉艺呜呜呜...”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激动,偶尔蹦出‘秦小舟’那三个字时,就立马捶胸顿足,恨不得替沈嘉艺杀了我泄愤。
我站在门口默默的听着,时不时配合着她们点点头。
等她们逐渐拔高了嗓门,聊起我们过去的一地鸡毛时,我不紧不慢推开门,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们身后。
我弯起嘴角,好奇的问:“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当小三了?”
刚刚还神情激动的两人被我的突然到访吓了一大跳。
张圆圆这个始作俑者更夸张一点,我话音未落她浑身就猛地抖了一下,然后尖叫着跳开。
两个人转过头来看我,喊了一句‘秦总’后,就眼观鼻鼻观心,垂着脑袋,默契的谁也没开口解释。
是没有解释的必要呢,还是我所谓的‘小三上位’是大家不需要解释的公认的事实?
我端着杯子走到饮水机面前,按下出水键,冒着白气的热水缓缓流进杯子中,杯底的咖啡化开,弥漫出浓烈的香气。
水蒸气扑在脸上,明明是很温暖的感觉,我却觉得浑身冰凉一片。
周方然的前女友沈嘉艺,是他心里不折不扣的白月光。
那会周方然被沈嘉艺无数次的分手又复合折磨得彻底没了耐心。
是他主动来找我,要和我在一起。
别人对他前任现任无缝衔接的龌龊举动毫不在意,只独独给我扣上了‘小三上位’的帽子。
他从来都不承认自己还惦记着沈嘉艺,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,和我刚在一起时,就把手机密码告诉了我。
他信誓旦旦的说:“既然和你在一起了,我就已经放下了过去的全部。”
可那一笔笔被他删除的转账记录,还有藏在云盘设了密码的文件夹里的照片,就那样赤裸裸的摆在他手机里。
放下了吗?
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。
咖啡冲好,我捏着杯子轻轻抿了两口,转身刚要出门,又停住了脚。
我转过头,对着刚松了一口气的张圆圆说:“喜欢说就多说点,我爱听,不过一会记得去人事部结工资。”
2张圆圆的脸白了又红,红了又白,对着空气痛骂了我十几分钟,然后一头扎进周方然办公室哭爹喊娘。
周方然听了之后怒火中烧,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了我的办公室找我对峙。
他像个青天大老爷一样,来为张圆圆伸冤。
他在我面前气急败坏的跳脚,一边扯领带一边抓头发,我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。
他的指节磕在办公桌上,笃笃笃的响,他说:“你好端端把她开了干什么?
她是做得不对,可也没有当着你的面说你不好。”
“你就因为一两句闲话把员工开掉,别人会怎么想啊?
你当老板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小肚鸡肠?”
他又搬出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理论,强硬的要求把张圆圆留下来。
他嗡嗡嗡一串连珠带炮的反问吵得我头疼,手里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一下子都变成了鬼画符,让我看不进去半点。
我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,忍着火气说道:“她连招标文件都能弄丢,要不是靠着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,她连公司的门都进不来!”
“最基本的工作都做得一塌糊涂,连带着公司上上下下拼死拼活给她擦屁股,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我留下她。”
他涨红了脸,额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,憋了半天只憋出来几个字:“你这样很让我难堪,她毕竟是我的秘书。”
他埋怨我跨过了那条红线,越界辞退了他的秘书。
可他实在没什么经商的头脑,公司的治理结构一塌糊涂,要不是全靠我在这挺着,要完蛋也是迟早的事情。
那会我和他在一起之后没几天,他就风风火火把我塞进了公司,让我接手他那堆烂摊子。
公司名义上是他的,可实际上都是我在运作。
在外面总是要给他面子的,可谁也不知道,表面风光的周总私下里是个只能靠老婆的软饭男。
吃软饭并不可耻,可耻的是端起碗吃饭,放下碗骂娘,故作清高姿态的嘴脸。
我突然来了兴致,和他掰扯起来:“所以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小肚鸡肠,因为员工说了一两句闲话我就把她开掉人?”
我又抬起头,盯着他的脸问:“她没有当着我的面说,那是不是非得她指着我鼻子骂我,我才有资格生气发火?”
他愣了一下,抿着嘴不说话,空气中陷入一片死寂。
他高高瘦瘦的身体套在西装里,怎么看怎么别扭,浑身散发着一股微妙的违和感。
明明已经毕业七八年,他却依旧幼稚的像没毕业那会一样,会因为一点对他毫无影响的人际关系而苦恼。
过了好半天他才讪讪开口道:“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。”
我嗤笑一声:“再和你商量商量,公司关门就可以提上日程了。”
一提到‘关门’两个字,他顿时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,一下子瘪了下去,刚刚质问我时,中气十足的嚣张气焰顷刻间烟消云散。
他突然抓起我的手,放软了语气和我道歉:“老婆你别生气嘛,开了就开了,都是她活该,谁让她说你坏话。”
我默不作声的抽走手,有些好笑的问他:“你的小秘书没告诉你,她在茶水间说了你明天要去医院见沈嘉艺的事情吗?”
周方然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。
3身为一个成年人,有些时候不愿意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,是为了保全自己最后的体面。
谁心里都多多少少装着点不可告人龌龊想法。
我和周方然之间,这段没有以爱情为前提的婚姻,就注定了他不会付出绝对的忠诚。
结婚的事,是我提的。
我和周方然才在一起半年,沈嘉艺就数不清联系了他多少次。
有时候是来姨妈肚子痛,有时候是心情不好闹着要跳楼,卖惨装病,又或者是在恰逢时机的时候吐露真言。
她的借口和花样层出不穷,屡次三番要周方然见她。
她在电话里那种软绵绵的语调和支离破碎的哭腔,我想我大概这辈子都学不来。
偏偏周方然很吃这一套,他不愿意惹我生气,表面上和我保证沈嘉艺要死要活和他没关系,可背地里偷偷给她的转账却从没断过。
明明现在和周方然在一起的是我,可沈嘉艺却从来都没从我们之间消失过。
我担心周方然会再一次被沈嘉艺抢走。
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感觉,宛若头上时时刻刻悬着一柄用丝线吊着的利刃。
我永远不知道在哪一刻,丝线断裂,那柄利刃就会直穿我的脑袋而过,置我于死地。
我爸曾说过,为了得到自己的喜欢的东西,就应该不择手段。
于是借着公司的那场危机,我逼迫周方然和我结婚,并拿到了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。
股份不多,可也足够我从一个小职员挤进董事会。
我们结婚的事情,并没有多少人知道。
没有婚礼没有酒席,只有一张红红的结婚证。
结婚之后,周方然确实消停了一阵子,他也尝试着给自己赋予一点身为丈夫的责任,可依旧架不住沈嘉艺这个白月光卷土重来。
沈嘉艺有点精神疾病,似乎是抑郁症还是人格分裂什么的。
我想,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大概也干不出来这种事。
她这回闹去医院里,八九不离十又是旧疾复发了。
此时此刻,我第一次戳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,把周方然心里的那点不可告人的龌龊想法摊开、摆在明面上讲。
他的脸色惨白如纸,瞳孔紧缩,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。
他移开视线,强装镇定,默契的和我一起保持着沉默。
这种惊慌失措的神色只在他脸上停留了短短几秒,眨眼之间,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。
他大大方方承认了,他说:“对,我明天是要去见沈嘉艺,她住院了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他的反应出乎我意料,顺着他的话,我问道:“她是死是活和你有关系吗?”
他十分笃定的说:“这回不一样,她病得很严重。”
我实在想不通这里面的逻辑,在耐心被耗尽之前问了最后一句:“所以,这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他抬起头,咧着嘴巴笑了,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。
他笑嘻嘻的说:“我想去看她笑话。”
“你陪我一起去,穿漂亮点。”
4没有人能逃得过青春年少时的白月光。
那段平平无奇的爱意,却因为青春年少的加成而变得无可替代。
这个世界上,没有什么东西比白月光的杀伤力更巨大,如果有,那就是死去的白月光。
我跟着周方然去了医院。
在见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沈嘉艺时,我脑子里就莫名其妙冒出了这句话。
沈嘉艺原本就很白,现在因为生病而更加白,露出的一小截手臂,上面青青紫紫的血管赫然可见,身上盖着的被子只微微隆起一小块幅度。
我和她有多久没见过了?
大概是大学一毕业,大家分道扬镳,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吧。
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。
沈嘉艺一见到周方然,眼眶里立刻蓄满了泪水,开始表演她拿手的一秒落泪的绝活。
她一边咳嗽一边啜泣:“周周,你终于来看我了,我真的很难受,我总觉得自己要死掉了,我只是想见你一面。”
“我真的很怕哪天就再也见不到你了,你是我最后的念想了,小舟该不会还要和我这个要死的人计较吧?”
她搬出生死的话题,作为自己插足别人关系的挡箭牌。
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,扯住了周方然的袖子,轻轻晃了晃。
周方然眼底满是隐忍和动容。
这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小习惯。
周方然顾忌着我还在,面露难色,犹豫着推开了沈嘉艺的手。
他小声嘀咕:“别这样。”
我不紧不慢的走进去,抬起下巴望向躺在病床上的沈嘉艺,我说:“我凭什么不能和你计较?
你是要死了,又没真的死。”
周方然看了我一眼,不情不愿的站在一边,默不作声,把头埋进沙子里当鸵鸟。
沈嘉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,她抽抽着嘴角试图和我拿出面对周方然时,那样柔软缱绻的语调。
她压抑着逐渐变调的声音,强装镇定的说:“小舟,你也来啦。”
“对不起啊,我现在生病没什么力气,你和周周随便坐吧。”
她扯了扯身上被子继续说:“我就是担心你生气,所以没让周周告诉你。”
“我们之间的事情都过去了,我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再见见他,我没有别的意思。”
她的话进了耳朵,像是被人掰开嘴灌了一壶难以下咽的绿茶。
咽不下又吐不出,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。
我扯了个凳子坐下,淡淡的说:“周方然,你是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了?”
我把话抛向了一直缩在旁边当鸵鸟的周方然。
沈嘉艺心里警铃大作,我盯着她因为不安而逐渐变了色的脸,一字一句的说:“你不是来看她笑话的?
笑啊。”
一字一句掷地有声,病房陷入一片死寂,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。
周方然又怂又幼稚,我手里捏着他公司的死活,他逼不得已在事情败露的时候,灵机一动想出了‘看她笑话’这一招。
我讨厌他连敢作敢当的勇气都没有,只敢用这样别扭的借口,给为了来见沈嘉艺找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。
哪怕他亲口承认‘我就是忘不掉沈嘉艺’、‘我就是要去见他’,我都比现在要好过。
或许是他在赌,赌我良好的素质会让我在见到沈嘉艺病歪歪的样子后,就不会针锋相对,恶语相向。
可惜我没素质,更谈不上良好。
周方然像是上课走神突然被老师点名一样惊慌,他十分丧气的哀求道:“小舟,你别这样。”
别这样别这样,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几个字,像是复读机。
沈嘉艺死死地盯着我,咬着牙不说话。
气氛顷刻间变得剑拔弩张,我们彼此僵持着、对峙着,像是蛰伏的猛兽,互相寻找对方的弱点,等待着周方然的开口,来决定谁才是那个占上风的赢家。
她没有插嘴缓和气氛,因为她也想听。
于是我又添了一把火。
我歪着头看向周方然:“笑啊,你为什么不笑,是因为她这个笑话不好笑吗?”
5周方然不愿意在我们之间做出选择。
这个选择题真的很难选,并不是非我即她又或者是非她即我的答案。
他很贪心,哪一个都割舍不下,两个都想要,想把一道单选题变成多选题,在一个括号里塞进去两个答案。
面对我接二连三的为难,周方然终于忍无可忍,崩溃的抓着头发,红着眼睛冲我吼道:“秦小舟,你真是够了!”
他大步流星,气势汹汹的迈出了门。
可在我眼里,他倒是更像是落荒而逃。
他生气,这很正常。
男人总是会在心虚的时候开始生气,试图用自己的恼火来让你愧疚,把责任和错误推卸得一干二净,再全都扔在你身上。
周方然走了,我也应该自讨没趣的离开,可我偏偏就不走,依旧淡定自若的坐在沈嘉艺眼前。
我也很讨厌她这副明明是插足别人的第三者,还要把自己当作东道主的模样。
该逃的是他们,从来都不是我。
她比我先坐不住。
走廊里周方然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直至消失后,她就突然像个弹簧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。
她抬起手,中气十足的指着我的鼻子骂道:“笑话都看完了,你还在这干什么?”
我满脸疑惑:“没看完啊,我还想再多笑一会。”
我明明无比的真诚,可沈嘉艺却像个炸药桶一样被我点着了。
她一把拽掉手上的针头,拔高了嗓门,扯着嗓子开始人声攻击我。
我默默地听着,时不时插两句嘴反驳或者认同她的理论。
我和沈嘉艺,是同一个高中,同一个大学。
这并不是因为什么奇妙的缘分,而是一个重组家庭为了增进我们之间感情的必然选择。
上学那会,别人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不如沈嘉艺漂亮,也不如沈嘉艺聪明。
我和闪闪发光的她站在一起,就相形见绌了。
他们说,我身上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钝感,在面对人际关系时,总是很迟钝。
不着急也不生气,迟钝得有点蠢笨。
我理不清人与人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,也不习惯用那种委婉含蓄的口吻交流。
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我,嘴里却能脱口而出那些一语中的、格外伤人的话。
那些话就因为我而增加了成百上千的杀伤力。
沈嘉艺样样都比得过我,却因为我这副满不在乎又半死不活的样子,自己先气个半死。
处处和我作对,给我泼脏水戴高帽,抢走我的东西,再反咬一口,这都是她的惯用伎俩。
周方然明明是我先看上的。
她倒是会横刀夺爱,趁着我和他暧昧,差一点就要表露心迹的时候,她就像个从天而降的花孔雀,大摇大摆的把周方然从我身边勾走。
她对男人有十分独到的理解,床上风月床下风雅,只用这八个字就成功拿捏住了周方然的心。
所以她摇身一变,成了和周方然相恋十年,最后无奈BE的白月光女主。
而我就是那个小三钻空子上位,横插一脚的恶毒女配。
沈嘉艺原本惨白如纸的脸,在与我单方面大战三百回合后,变得通红一片。
她见人身攻击对我不管用,改变策略开始阴阳怪气,她冷笑一声说:“秦小舟,你原来就只配吃我的剩饭啊?”
“人不能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,不是你的,你永远都得不到。”
讥讽又戏谑的笑容,在她的脸上逐渐放大。
她摆出一副对所有事情了然于心的样子,开始变身人生导师,评价我的人生稀碎又是一滩烂泥。
听到她的话,我在包里翻翻找找,找到那个红本本之后,当着她的面展开。
我指着结婚证上我和周方然亲昵靠在一起的照片,对她说:“我这不是得到了吗?
我们结婚了。”
我顿了顿,看着她脸上逐渐凝固的笑意,又补充道:“你怎么不笑了?
怎么了,是因为他没告诉你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