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握着拳,握地极紧,骨节都泛白,我微微移动手指,在他的手背上写下一个“夜”,他的手舒展了些许。
赫赫有名的夜傀。
他垂眸,心中了然。
随即,他压低了身子,逼到我耳边:“可知那日,你伤的是何人?”
他的声音隐忍着愤怒,转眼紧盯我,一字一句的告诉我,“誉王妃,我的妻,你伤了她还想活?”
他说什么?
两年不见,师兄怎么成王爷?
难道他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,竟是皇族?
那个清清是他的妻?
不会的,一直以来师兄只有我,我也只有师兄。
我挣扎着想要解释,“师兄……我们曾……”我刚张嘴,他便将一个药丸塞进我嘴里。
我们曾私定终身!
我们曾双双坠崖!
我的话和他的药一同被强迫着咽下去,艰涩痛苦,我剧烈的咳嗽着,转头困惑的望着他。
他的眼睛不再看我,意态闲闲,随手摆弄着床边的烛台,引得房间里光影摇动。
“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?”
他问。
血腥味汹涌的翻上来,我猛地喷了一口黑血,我不信!
我望着他的脸,所有的轮廓和细节都是温柔的回忆,我猛地抓住他的衣角,“你……到底要干什么……”他的眼睛里波澜不惊,语气平淡,“我要你死。”
我如着雷霆,浑身像被抽空了力气,瘫倒回床上,目光仍不愿放过他,我整个人像一条离了水的鱼,愈发感到空气稀薄,喘不上气。
他在一旁冷眼瞅着我挣扎,气定神闲,仿佛这里即将死去的是一只狗,一只猫。
我胸口涌起一轮难以忍受的剧痛,是他给的毒在侵袭我的五脏六腑!
我发了疯似得地撑起自己的身体摇动着他,目眦尽裂:“是你要我活下去!
我活下来了,你又要我死!
为了另一个女人要我死!
我不死!
我不死!”
似乎是梦,我死后,跌入了温暖的怀抱。
但是很快,连梦也彻底消失,仿佛是黑暗席卷而来将我淹没,又仿佛,连黑暗也荡然无存,这就是死亡?
杨雁沉,享年十八。
干脆的爱,干脆的恨,干脆的杀戮,她的人生一览无遗。
唯独复杂的是她遭遇了一场爱情,那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,救了她一次,杀了她一次。
改来改去我都觉得这段话不太能概括我的一生,特别是那句一览无遗。
一览无遗这种词应该用来形容誉王妃李清清。
她的五官毫无美感,因此一眼看去就是非常平展的一张脸,毫无可以留神的地方,一览无遗。
“你在做什么?”
誉王无声无息的走到我身后。
“我在给我自己写挽联,纪念我杨雁沉的一生……”他一把捂住我的嘴,“说好的,你的身份!”
我推开他的手无奈的点点头,“知道了。”
他拿起桌上的纸,看了看我写的东西,凑到烛火上,火舌一卷,杨雁沉这个名字很快就化为灰烬,随风归无。
他看向我,眉峰略微一挑,“你写错了。”
我不解。
“他救过你一次,又救了你一次。”
他说。
原来那日他逼我服下的药是假死药,我经历了验尸,下葬,他又派人把我从土里抛出来,让我隐姓埋名住进他府里,做妾。
“你想说什么,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了。”
他坐在我面前。
“你失忆了,我才是你的妻。”
他脸上波澜不惊,眼中看不出一丝破绽。
“你认错人了。”
“蚩九!”
我一拍书案站起来,惊起桌上物件一跳。
我很少直呼师兄的大名,除非怒不可遏。
他也有怒气,“你现在在我手上,你管好嘴巴,本王兴许可以留你一命,如果你敢胡说八道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我反手握住毛笔怼在他的脖子上,带着内力,再近一寸就可杀人。
“谁在谁手上?”
我觉得好笑,就轻蔑地笑了,他看来的确失忆了,因为他从前的武功比我要好,而现在就是个任我宰割的小羊。
我一边威逼着他,一边爬上了书案,凑近了他,目光在他危险的脸上打了个旋,探身咬住他的嘴唇,不算轻,也不算重。
感受着久违的属于他的气息,我耳边却清晰的传来他因为愤怒倒吸气的细微声音,我见好就收,立刻离开他的唇,紧接着又凑到他耳边,言语一掠而过。
“你大腿根有一个月牙状的胎记。”
此言一出,誉王的脸烧红了。
缓了好一会儿,他怒道,“闭嘴!”
我勾唇一笑,看来真的有。
没错了,这个誉王就是我的师兄。
毛笔离开他的脖子,我翘着二郎腿往太师椅上一瘫,仰脸笑看他。
他站起身,看我的眼神复杂。
“不管你知道什么,现在,我是誉王,你是本王的妾,你要叫殿下。”
我玩弄着手里的毛笔,抬眼看他,阴阳怪气地问:“是,誉王殿下,可不可以告诉奴妾,殿下的名讳啊?”
“申奕颂。”
奕颂?
我摇摇头,这名字一点也不适合他,太正经了,我想了想,“我以后的名字叫念九好了。”
“有刺客!”
屋外头高喊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