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风将灵堂的素白布吹的簌簌作响,将地上的纸钱刮得满天飞舞。
我跪在巨大的棺材前,漠然地烧着金元宝,耳边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哭嚎声。
妈妈一手捂着胸口,一手死死扣住棺材的边缘号啕大哭,恨不得跟着一起去了。
这哭不是因为深爱的人离世,而是哭自己突然成了个寡妇。
奶奶则混在人群堆里神情悲伤地诉说着自己早年丧夫,晚年又接二连三的丧孙丧子的不幸遭遇。
“我真傻,真的,怎么就让她抱着孩子去医院了。
那医院可是吃人的地方。
害死两个孙子不算,又把煞气带回家,害死我的儿子呦!”
她哭得惊天动地:“孙子没了可以再生,可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呦。
这可让我怎么活啊”说着,奶奶又恶狠狠瞅向我妈和我。
村民见此情景暗暗摇头,又不好说什么,只能暗地里议论纷纷。
这老王家又做了什么孽?
家里三个男丁接连惨死。
造孽哟,造孽哟。
葬礼过后,家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。
静得让人喘不上来气。
本来还能踮着小脚跑到村口不断诉说“我真傻!
真的!”
的奶奶,在外面不小心滑倒,现在彻底起不来床了。
就这样平静无波的日子在一个大雨瓢泼的白天被打破了。
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身披黑色塑料雨衣的两个人,敲响了我家的大门。
瘦如竹竿的婶子仿佛回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。
胖的仿佛能流出一桶肥油的矮子男戴着黑色墨镜,手里的导盲杖好像在一下下试探着什么。
实则他在女人的搀扶下迅速走进了奶奶屋里,门被嘭的一下关上。
夜里充满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,我躲在柴房里紧紧捂住耳朵,不敢出声。
第二天,我发现妈妈房间的窗户都被封死了,门也紧闭着。
我小心走近,趴在门缝往里面瞧,黑黢黢的一片,看不清楚东西。
突然,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,向外甩去。
我一个踉跄便倒在了地上,抬头楞楞地盯着眼前的人。
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涂满黑色的不知名物体,一双眼睛满是疯狂的盯门的方向,仿佛可以看到门里的一切。
“不要打扰你父亲的魂魄,他在赐福给你母亲孩子!”
“哈哈哈,我们老王家又要有男丁了”吓得我在地上一下下地向后拖着身体,不可置信地看着奶。
“奶奶,人死不可复生啊!”
奶奶突然两步上前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。
“你爸没死!
你爸根本就没死,他再给我生大孙子呢!”
“你再诅咒你爸,我就打死你这个赔钱货!”
我捂着红肿的脸,呆呆地看着那个胖男人,光着膀子露出他那一层叠着一层肥肉的肚子,两只手费劲地往上提着裤子,走出母亲的屋子。
奶奶赶紧拄着拐杖迎上去,一脸焦急地问:“大师成功了吗?
赐子了吗?”
“哪有那么容易,你当赐子是买萝卜呀,说给就给!”
“让你那鬼儿子上我身赐子已经是逆天改命,你还想一次就成功,你这老婆子不要不识好歹。”
大师不耐烦道。
“是!
是!
是!
大师说得对,是我老婆子贪心了。
辛苦大师了。”
“哼~知道就好!”
我偷摸朝门里看,一双满是血痕的双手从床榻上耷拉下来,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,吓得我别过脸去,不敢再看。